小说作者：船长与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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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这个弟弟，一直都不是个省油的灯，小时候不好好上学，逃学、打架，初中毕业便说什么都不肯再念书。一开始，家里也没太埋怨他，毕竟还小，心智不全，学习不好就去学门技术，可把他送去当学徒，他没有一个干得长的，大部分都是三五天便回来。

父亲爱面子，弟弟这个样子，让他在村里颜面尽失，搞得我们全家都成了笑柄，也因此，父亲常常拿棍子打他，叫他上进，可却毫无效果，弟弟依旧整天浑浑噩噩，除了吃饭睡觉以外什么都不管。

那时候，村里像弟弟那么大的小伙子，即使不念书，也要出去找份工作，或者是帮着家里下地干活，只有弟弟整天躺在家里，到后面，父亲已经是失望了，就当没有他这个儿子。母亲终日以泪洗面，逢人便说弟弟是被人教坏的。

弟弟整天在家待着，还不满足，有时候闹着要买电脑，换手机，有时候又跟着狐朋狗友来县城里玩。若是家里骂他太凶，他又要到我家里住，我得供他吃喝，还得给他钱花，一次两次的可以，可是时间长了，真受不了。

有一次，弟弟直接在我家住了大半年，把我家里搞得到处乱糟糟的，就连丈夫脾气那么好的人，都阴着脸跟我说：再不把你弟弟送走，咱们俩就离婚。我没法子，给母亲打电话，母亲却只会推卸责任，说什么让我这个姐姐好好教育他，教育不好不要送回来。

后面，终于是把弟弟送回去了，在亲戚的帮助下，还给他找了一份工作，趁着他上班的那段时间，父母给他介绍了一门婚事，女方家里穷，人也老实，连哄带骗的，总算是完成了婚事。虽然我们全家都觉得对不住女方，但又寄希望于婚姻能唤醒弟弟的责任心。

可惜，我们还是想得太好了，弟弟结婚后，不仅恢复了游手好闲的本性，还多了个打老婆的习惯，刚开始，我这弟妹不明白，还去跟母亲哭诉，母亲也是赶紧安抚着，哄到弟妹生了孩子，以为有了孩子，便万事大吉，但弟妹又不傻。

终于有一天，弟妹决定离婚了，带着孩子回了娘家，弟弟倒也“仗义”，直接把房子和为数不多的存款全给弟妹。要知道，当初我们家为了能让弟弟结婚，给了快二十万的彩礼，还有一套房子，可现在弟弟连说都没说一声，就直接把东西全给了弟妹，自己净身出户了。

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，我还不敢相信，以为家里跟我开玩笑的。直到我回老家，看到父亲阴郁的样子，母亲哭红的双眼，才相信这是真的。可是弟弟却是一脸的大意凌然，甚至叫嚣；“她为我生了孩子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，我净身出户没毛病。”

我当时就怒斥他：“你那房子，还有那二十多万彩礼，还有结婚后的生活费，哪一个是你自己赚的，哪一个不是我们给你拿的钱，现在你成了英雄了，你倒是把钱还给我们啊。”我这一通骂，弟弟终于不说话了。

我在的时候，弟弟还有所忌惮，待我不在时，他又要嚣张起来了，不断地跟亲朋好友念叨他的“英雄”论调，好像就他一个好人，我们都是势利小人似的。

在家里，父亲早已不管他了，母亲因为他的事情，三天两头地哭一场，还好我和丈夫靠得住，没事的时候去看看父母，多少也能给他们一些安慰。

后来，父亲去世了，我赶紧回了老家，弟弟却没在家。听村里人说，他又出去跟人喝酒了，已经好几天没回来了，我很生气，当即给弟弟打了电话，却没人接听，我不肯放弃，一个又一个电话打过去，直到最后，把手机屏幕都给按坏。

母亲在一边轻声哭泣，我无力地蹲在地上，把脑袋埋进胳膊里，我没想到，父亲因为一场急病，说走就走了，他这一辈子最在乎两件事，一个是面子，一个是儿子，可到最后，走的时候儿子都不在身边，两样都没得到。

姑姑终于打通了弟弟的电话，我颤抖着接过手机，问他；“你知道爸爸走了吗？”弟弟打着哈欠问：“什么时候走的？今天还是昨天？我不知道。”听他这回答，我瞬间血气上涌，差点晕倒过去。

弟弟终于还是回来了，给父亲办后事的时候，他像木头一样杵在一旁，一声都没哭，甚至还跟周围的人开着不合时宜的玩笑。看着他那写满了“关我啥事”的脸，我真想把他按在地上打一顿。

父亲走后，弟弟便从出租屋搬回了老家，跟母亲一起生活。自从他搬了回去，母亲给我打电话的次数更多了，每次都是哭，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母亲。如果仅仅是打电话，也就算了，母亲还管我要钱。

刚开始的三十五十，后面是三百五百，再往后就好几千了。母亲眼睛不好，连门都很少出，不用想，都知道这钱全给弟弟花了。我知道这事，但也没有太计较，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。

对于我的付出，丈夫和婆婆是不理解的，甚至很厌恶，可我又没有办法，总不能放着母亲和弟弟不管。相比之下，老家的亲戚朋友们就宽容多了，他们觉得摊上这么个弟弟，还要兼顾母亲，实在可怜。

我也乐于享受老家亲戚们的吹捧，好像觉得自己是个了不得的人物。为了顾及自己的“好名声”，我甚至还给前弟妹送去好多礼物，还给孩子买了些玩具。对于我的示好，弟妹坚决地表示：“谢谢你，但我不复婚。”其实我也没想让他们复婚。

我把精力都放在了娘家那边，自己家就顾得少了。丈夫虽然老实，但他并不糊涂，什么事情都看得很清楚，只是不说罢了。记得有一次，儿子要去上游泳课，让我给他买个游泳眼镜回来，我因为要回娘家一趟，便跟儿子说迟几天。丈夫就趁机嘲讽：“儿子别急，妈妈的先顾着他弟弟。”

我有这么个不成器的弟弟，导致我被娘家和婆家夹在中间，有时候真觉得憋屈。我不恨别人，就恨弟弟，他若是稍微有点能耐，也不至于让我这么累，他要是稍微让人省心，父亲或许也不会走得这么早。

其实呀，从父亲的事情就能看出来了。父亲走后，弟弟一滴眼泪都没掉，要知道父亲为他付出了太多太多，连对父亲都是如此，更不要说我这个姐姐了。我对他再好，他也不会在乎，就好像我欠他似的。

对他，我早就放弃了，可母亲心系于他，为了母亲，我还得刻意哄着他，鼓励他出去找份工作，鼓励他好好生活。可是时间长了，我真觉得没必要，有好几次，我都劝母亲放弃，别再为他抓心挠肝的了。

每次我劝她，母亲总会说：“他可是你弟弟呀，你要担负起做母亲的责任。”刚开始母亲念叨的时候，我还敷衍着答应下来。但随着时间的推移，我愈发地觉得烦躁，难道这天下所有的姐姐，都要这样负担弟弟吗？

母亲要是不念叨，我出于虚荣，或许还能帮衬帮衬弟弟，可她念叨的次数多了，我逆反心理起来了，越念叨，我越不愿管弟弟，还因此跟母亲吵了好几次架。吵到后面，彼此都身心俱疲。

最近，母亲生病了，我专门回老家，把母亲送去医院，在医院待了三天，又回到了家里。刚到家，母亲就跟我念叨；“哎，等我走了，你弟弟可咋整啊。”我没说话，静静地听母亲说。说来说去，母亲又把话题引到了我身上：“你们家不是要换房子吗？旧房子不要的话，干脆给弟弟算了。”

听她这么说，我当时都惊呆了，当时就问：“我们家啥时候要换房子了，我都不知道？”母亲说：“那是我听错了。”半分钟都不到，她又继续说：“要不然，你们回老家吧，我把老房子留给你们，你们那房子给弟弟算了。”

我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，可是母亲却是认真的，她跟我们说了很多在老家生活的好处，又说弟弟没有生活能力，把城里的房子给他，他能找份工作，要是在老家，恐怕都活不下去。我越听越生气，且不说把房子给他这个要求，我丈夫不会答应，就连我自己都不会答应。

我直勾勾地看着母亲，冷冷地笑着说：“我是他姐，不是他妈。”随后收拾东西离开。刚出门，便听见母亲在屋子里哭了起来，在那一瞬间，我甚至有了把房子给弟弟的念头，但最后还是忍住了，我已经做得够多了，我自己的生活也很重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