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说作者：船长与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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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昨天，村里人在超市门口闲聊，你堂哥举着个砖头跑过来，一下子就砸到了我们这边。”三叔像开玩笑似的，跟我抱怨堂哥的荒唐行径。“还好没人受伤，要不然可毁了”我苦笑着说。

堂哥，一个让全村闻风丧胆的人物。他虽然是快四十岁的人了，可心性却跟孩子一样，既不知努力赚钱，也不愿好好地处个对象，他就整天在村子里游手好闲，偏偏也又不肯安生过日子，总要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引得大家注意，例如往人群里扔砖头。

所以，尽管大家都讨厌他，但也很怕他，担心他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。他虽然如此的不堪，但也是懂得分寸的，对外人，他向来是肆无忌惮，但是对我们这些亲戚，他还是很照顾的，从不找我们的麻烦，有事还会帮着我们出头。

就像来找我吐槽的三叔，从前他开车，在村口跟一个人发生了剐蹭，那人不依不饶地要打人，最后他没法子，还是把堂哥搬出来才摆平了这件事，堂哥“威名远扬”，谁不知道他疯起来不要命的。

大家对堂哥褒贬不一，我却对他“另眼相看”，在我看来，堂哥并不疯，他只是活在自己的世界罢了。他不像我，没有老婆孩子的负担，也不受世俗眼光的限制，每天优哉游哉，想干什么干什么，这难道不好吗？

我对堂哥很照顾，每次回老家，都要带他去下馆子吃饭，赶上放假，还会开车把堂哥接到城里玩一玩。堂哥很开心，一高兴就口无遮拦，经常说出些莫名其妙的话，妻子不愿意了，埋怨我带个疯子回来，我却毫不在意，堂哥就是这样的人，又不是专门针对我。

话虽如此，有时候我也会被他气得脑袋疼。例如有一次，我跟堂哥开玩笑说；“实在不行你来我们公司吧，我给你介绍一份工作。”堂哥笑嘻嘻地说；“不用，等往后我发财了，再去跟你们公司合作。”说完，他仰着脸，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。

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，高傲、自负，是非不分的同时，还有一丝可爱。对于我们来说，这也没什么，可是对大伯来说，堂哥却是他的一块心病。

一有机会，大伯就跟我抱怨，说堂哥游手好闲，既不找工作，也不去相亲，这样下去的话，往后可怎么办。大伯忧心忡忡地说；“我现在活着，还有人管他，等他走了，可怎么办呀。”我不知该说什么，只能尽量地安慰大伯。

为了给堂哥留后路，大伯不止一次地跟我们这些亲戚说：“以后我要是走了，你们就是看在我的面子上，也要对他好一点，要是没有你们，我真怕他活不下去。”说到激动处，他甚至还要掉下几滴眼泪来。

看着向来刚强的大伯变成这个样子，我这心里也很不好受。有时候，我也试着帮大伯说话，劝堂哥好好生活，出去找份工作，再娶个媳妇，但堂哥却很反感这种话，谁跟他这么说，他就要跟谁发脾气。慢慢地，大家也都不说了。

近些年来，大伯的身体每况愈下，堂哥不管不顾，都是我们这些亲戚帮着做点事情。三叔他们特别看不起堂哥，无论是背地里还是当面，他总要骂句：“二流子”。每次堂哥被人骂时，我都会倔强地帮他说话，旁人不理解，觉得堂哥那样，随他就好了，何必帮他那么多。但我始终觉得堂哥不是那样的人，只是比较幼稚，更何况我答应过大伯，要护着他。

上一次大伯生病，是我给堂哥打的电话，让他赶紧去医院看看。得知堂哥没钱，于是我拿出了两千块钱，给他解了燃眉之急。对于我的付出，大伯十分感激，堂哥也颇为感慨地说：“哎，真出事了才知道谁靠得住。”

往后那段时间，我自诩为堂哥的“靠山”，每次他们家出事，我都是第一个去帮忙。家里人不理解，亲戚朋友不理解，但我不管那么多，我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。我和大伯堂哥感情深厚，钱又算得了什么？可是很快，我就要为“自以为是”付出代价了。

那天晚上，我刚要躺下睡觉，突然电话响了，拿起来一看，是堂哥的号码，我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，刚接通，就听堂哥说大伯不行了，让我赶紧过去一趟。我赶紧穿好衣服，往医院赶去，等我到的时候，病床边围满了亲朋好友。

我挤过去，紧张地看着大伯，大伯紧闭双眼，一言不发，对我们说的话也没什么反应。三叔说；“没事，别担心，医生说是先打几针看看，没有危险。”堂哥慢悠悠地说：“我正在家打游戏呢，突然就看见我爸倒地上了，搞得我游戏都输了，你说说这算什么事。”

大伯病成这样，堂哥居然还能云淡风轻地说出这种话，亲戚们对他怒目而视，三叔更是踢了一脚过去，嘴里骂着；“还笑，你看看你在干什么。”堂哥笑嘻嘻地躲开说：“要你管”。眼看着局势紧张不已，我赶紧打圆场：“看起来大伯也没说事，估计打几针就好了。”我明明是为堂哥说话，可他非但不领情，还立刻反驳我：“这人都这样了，哪像没事的样子呢。”我吃了瘪，瞪了他一眼，不再说话了。

大伯的病情稳定后，医生也让我们回去休息，毕竟人太多，也不利于大伯休息。堂哥作为大伯的儿子，却并不想留在病房里伺候，最后还是姑姑留下了，堂哥笑嘻嘻地要跟我们一起回去。

往出走的路上，他又把我们拦住，说难得都聚在一起，要请我们这些亲戚们吃顿饭。当时就有长辈笑着说：“呵，行啊，终于知道报答我们了。”因为是凌晨，周围开着的饭店少，大家又很困，有些人不愿去吃饭，想回家，却都被堂哥给挡下了。

迫于无奈，我们还是跟着堂哥去吃饭了，不知道走了多远，终于找到了一个饭店。堂哥很高兴，喊来了服务员，杂七杂八地点了一大堆的菜。我们这些人都困得不行，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。

堂哥兴致很高，居然还要了两瓶酒，说要跟我们不醉不归，三叔开玩笑似的说；“往后再喝吧，每天还有事呢，大家没你那么清闲。”堂哥却丝毫不在意，还在笑嘻嘻地给我们递酒，出于礼貌，我也开了一瓶，喝了一点。

推杯换盏后，堂哥还煞有介事地跟我们道谢，说大伯每次生病，我们都来帮忙，要好好地感谢我们。说完，自己还干了一大杯。周围的人反应不一，有感慨的，有起哄的，还有夸堂哥的，但大部分都在那眯着眼睛，似睡非睡的，我也一样，既没说什么话，也没有什么表示，靠在椅背上，差点就睡着了。

往后堂哥再说什么，我也没有听清，迷迷糊糊中，堂哥似乎喊了我的名字，随后他突然冲我说：“睡着了？起来吃饭啊。”我挣扎着坐起来，眨了眨眼，定了定神。堂哥继续说；“我爸这个样子，往后还得手术，这钱我也出不来，请大家帮帮忙，给我捐点钱。”

说完，他直接盯着我说：“老弟，你得给我拿7000。”他这一句话，当时就把我给吓醒了。我正在这犯困呢，怎么突然还得给那七千呢？还没等我反应过来，三叔立刻问；“都拿7000啊。”堂哥连忙否定；“不用，大家摸着自己的良心随意，我老弟给我7000就行。”

堂哥说这话，真是一点都没给我面子，周围人齐刷刷地看向我，我感受到了大家炙热的目光，这脸一下子就红了，带着怨气问；“凭什么我给7000啊？我给多少不是我的自由吗？”话还没说完，堂哥就不怀好意地说：“哎呀，你最有钱嘛，能者多劳。”

对于他的解释，我并不满意，冷笑着说：“我也有老婆孩子要养，你别这么说我好吧。”堂哥也不愿意，当即怒斥我说：“你小时候我护着你不？以前我爸对你好不？做人得讲良心。”我也生气了，立刻站起来回怼；“上次我给了你2000，还有上面好几次，我对你仁至义尽了吧？你让我出钱，我倒想问问，你父亲生病，你自己打算出多少钱？”三叔见情况不对，赶紧拦着堂哥说；“好啦，你们都少说两句吧。”

三叔不拦着还好，他这一拦着，堂哥仿佛受到了某种鼓励一样，居然抄起凳子要砸我，一边挥舞着凳子一边骂；“你跟谁这么说话呢？”那一刻，我彻底地心寒了。后面，我被亲戚们拉出了房间，堂哥仍在屋里咆哮，回去的路上，亲戚们都为我抱不平，说我平时对堂哥这么好，他这么做太过分了，我阴着脸，一句话也没说。

回家后，我坐在沙发上打开手机，把堂哥的所有联系方式都给拉黑了。现在我算是明白了，有些人，是无论如何都喂不饱的，你对他好，他反而瞧不起你，从今以后，我再也不想搭理堂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