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说作者：船长与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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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夜十一点，我刚要躺下睡觉，突然接到老同学电话，刚接通他便笑着说：“老王，别睡了，来吃饭。”我赶紧推辞：“哎呀，都这么晚了，就不去了。”他却不依不饶：“别瞧不出好赖话嗷，赶紧过来，要不然以后别当兄弟了。”

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，我还能说什么呢，反正第二天放假，今晚也无事，所以穿好衣服便出发了。他们吃饭的地方挺远的，原本我想开车去，考虑到黑天不安全，最后还是打了车，付掉30块的打车费，还要循着他给的参照物找饭店，他似乎是喝多了，口齿不清，说得叽里呱啦的，好不容易才找到。

来的时候，我是兴致盎然，觉得冲着老同学这股子非我不可的意思，也得来凑凑热闹。谁知等我到了才发现，七个人坐在那里，菜都吃得差不多了，轮到我，就剩下一些残羹剩饭了，这还把我喊来干啥，让我当冤大头吗？

我当时就有些不开心，给我打电话的同学赶紧打圆场说；“你来晚了哈，先自罚三杯。”我笑着推脱，他又把服务员给喊来了，接着点了几个菜。既然如此，我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，只能坐下喝几杯。

推杯换盏后，大家都说了一些客套话，气氛逐渐热络了起来。我本来就不胜酒力，喝得稍微有点多了。往常看着这些同学，我都觉得挺生分的，那天不知道为啥，这心里反而暖烘烘的，觉得他们都很热情，都是我的好兄弟。

就说打电话招呼我来的这个同学吧，他姓李，我们都管他叫二哥。当初上学的时候，二哥就是那种咋咋呼呼的人，学习不好，但人际关系很广。他的这个特点，一直持续到毕业进入社会。

我们每次聚会，基本是二哥牵头，这次也是他给我打的电话，所以自然而然地，我也把二哥当成了这次请客的“东家”，席间一直说着感谢他的话。可不知为什么，他的脸色却有些不自然。

后来，话题又引到了生活上，二哥在那侃侃而谈，旁边绰号石头的老哥又开始搭话。他这个人，倔强，执拗，软硬不吃，真跟石头差不多。上学时我就跟他不对付，我们俩还打过几次架，现在仗着家里开了个店，竟也耀武扬威起来。

反正呀，周围这些同学七个人，加上我一共八个人，大家是各有各的想法，各有各的心思。平时没什么交集，但聚在一起喝酒开心，也算是互相有个陪伴。反正我也是来开心的，何必跟他们计较那么多。

饭吃得很开心，很快就到了深夜一点半，二哥有些不胜酒力，都已经把脑袋伏在桌上了，周围撒掉的酒淌到他胳膊上，他也浑然不知。大概是真醉了。可他是请客的那个人呀，他醉了，谁付钱呢？

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吃饭的，但看着满地的酒瓶子，估计我也是半夜才来，他们至少都喝了四个小时。说实在的，这个时间有点晚了，妻子还给我打电话，我也想回家了。但人家聊得正好，我若是走了，不像是那么回事。

正当我犹豫走不走的时候，一个平时挺老实的同学起了身，说自己太晚了，要回家了。却被周围的同学一把拦住，更让我感到惊喜的是，醉醺醺的二哥居然也站了起来，挽着他的胳膊笑嘻嘻地说：“吃了饭还想走？想的美。”

有了前车之鉴，我自然是不敢轻举妄动，只能给媳妇发了聚会的视频，告诉她我们还没聚完。妻子给我发消息一顿抱怨；“又这么晚，今晚上不打算回来了吗？往后你也别回来算了，就住在饭店吧。”

我这心里烦躁，也想让他们赶紧结账走人，可这几个人似乎都没有离开的意思。迫于无奈，我便扒拉了二哥几下，把嘴凑到他耳边说：“二哥，行了吧，这都快凌晨两点了，咱不睡，店家也得睡呢，不如先走吧。”

旁边的几个人不说话，就盯着我看，二哥听我这么说，装出一副醉醺醺的样子，往上翻着眼皮说：“好不容易聚一回，你看看你这样子。”随后，二哥又站起来开始教训大家；“我可说好了哈，谁要走可以，得把钱付了，要不然对不起兄弟情谊。”

二哥刚说完，周围的人就开始起哄，意思就是我要走，先把钱给结清了。但这怎么可能？我是半路来的，怎么的结账也轮不到我，既然他们不仁，也不要怪我不义了。我直接坐回了原位，瞪着他们每一个人。

二哥站起来运动运动，又喊来了服务员，又点了几个菜，瞧着服务员无奈的黑眼圈，我知道，她比我们更着急。但我没办法，后续，又上菜，大家边吃边聊，聊到后面，没有话题也要创造出话题。

一般的喝酒聊天，其实还是很开心的，只是若把这个过程无限延长，哪怕再喜欢玩乐的人，也会觉得疲惫不堪。到了凌晨三点多，大家都有些昏昏欲睡，有些人干脆到旁边去，拿两个凳子拼一起，凑合着躺下了。

我还问他：“实在不行回家睡吧。”他却扭头嘴硬说：“谁说的，我还要喝酒呢，就是暂时休息一下。”他话还没说完，呼噜声就打了起来。二哥视若无睹，一边跟我们聊天，一边在那喝酒。

石头也是个狠人，喝到后面，居然跟二哥划起了拳来，他们俩一脚踩在桌子上，大着嗓门，露出夸张的表情，好像正在做一件值得夸耀的事情似的。旁边还有人在聊天，我实在融入不进去，就坐在那，看他们聊天。

疯了一阵子，二哥又伏在桌面上了，继而又站起来，往外走。当时我是很惊喜的，以为他是去结账了，终于能走了。不光是我，周围的几个人也是眼前一亮，谁知他出去了没几分钟回来了，估计是去洗手间了。

那时候，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了，我真觉得很崩溃，白天在公司忙活一天，等到晚上还要陪着他们干活。虽然我明天放假，有的是时间休息，但我还有好多事，总不能睡一整天吧，我看着二哥，他那张久经世故的脸，当初我觉得有侠气，现在看来却是那么的讨人厌。

我实在是受不了了，想回家休息，又怕他们念叨，让我付钱的话，我还觉得憋屈。我看着二哥和石头，还有其他的人，感觉像是看什么奇怪的东西似的。我完全后悔跟他们来吃饭了，有这个时间，我都不如在公司加班，至少是给我钱的。

我们这八个人，谁也没离开，该吃吃该喝喝，时不时地还要聊几句，说两句“知心话”。交谈的时候，大家都红着脸，握着手，眼睛诚恳地盯着对方，好像说的是什么真心话似的，我真觉得虚伪至极。

他们如果真的那么够意思，为什么不去付钱？如果他们真的那么看重我，为什么不早点招呼我吃饭，非得等到半夜十一点，都吃了一半了，把我招呼过来，我估计是想让我付钱的，可我就不中这个计。

熬到凌晨五点，我们这几个人都熬不住了，就连我也伏在桌子上睡了好几次。虽然如此，可大家的眼睛都盯着呢，谁去洗手间，谁要跑路，都看得一清二楚。尤其是二哥最重视，他干脆坐在门口，直接盯着每一个去洗手间的人，怕他们借机跑了。

凌晨六点，饭店老板来了，他摸着秃脑袋，用一种戏谑又佩服的语气说：“哥几个，该付钱了吧，难不成再吃一天？”老板来的时候，二哥忽然又回到了座位上睡去，周围几个人是睡得着，玩手机的玩手机，都没人搭理老板。

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，便问他：“多少钱？”老板把账单递给我：“二千七，你们点的菜都在这呢，看看吧。”我二话没说，直接掏钱付了账。老板笑嘻嘻地走了，就在我付完账的后一秒，二哥睡醒了，大家也都精神了很多。

后来，我们勾肩搭背地离开了饭店，临走前，二哥还跟我说：“兄弟够意思，下次我请你。”我一句话没说，直接打车回了家。在路上，我把手机打开，把晚上跟我吃饭的这几个人，包括二哥，全都给拉黑删除了。

等回到家，跟妻子说了这件事，妻子还让我宽容点，对待朋友不能太苛刻，我当时就跟她说：“熬了一整晚，谁都不结账，这算是什么朋友？”以后我算是知道了，酒肉朋友不能相处，往后还是找良师益友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