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| 舒人劼

编辑| 无忧文史

注：为方便大家阅读流畅，文章中含有部分虚构情节。

我和岳父可能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两个男人，因为都娶了“Pretty woman”。

我和岳父同一天迎娶的新娘子，没有听错，我和晓慧结婚那天，岳父也凑了热闹，将他的人生大事一同解决掉了，美其名曰：“喜上加喜！”

岳父几年前丧偶，人到老年，但对爱情的渴望从未偃旗息鼓，他要和赵女士结婚的消息是最后通知我们的，岳父做事雷厉风行，从不拖拉含糊，包括处理自己的婚恋感情。

岳父虽然已过知命之年，却拥有四十岁的健美身材，一头浓密的头发依然坚守在岗位上。不仅如此，他还拥有三十岁的心态，爱冒险，好时尚，还给自己起了个洋名字——Beat Qiu（比特·邱），我和晓慧总打趣他：“您这是要让丘比特下岗了啦！”

说起下岗，岳父是开工厂的，掌握着数千工人的就业前途，上下岗全凭他的一句话。而我当初大学刚毕业，在岳父企业市场部当一名小职员。

自从认识了晓慧，我的人生就开了挂，如大鹏展翅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，说的就是我。那时我也纳闷，天下优秀的男人都死绝了吗？一个大老板的千金怎么会看上我的？

我问邱晓慧，邱晓慧眼珠子一转，装作含情脉脉地说道：“只是因为在人群中，多看了你一眼，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！”

“你拿歌词搪塞我！”我有些生气。

“没有啦，因为爱所以爱，爱就这么简单！”她笑得更大声了。

我拿她没办法，再这样说下去，就直接奔卡拉OK了。

晓慧比我大五岁，而岳母赵涛比晓慧也大五岁。她和晓慧一样，都是美人胚子，只是她们是两种不同的美，简单地来说，前者是职场俏佳人，后者是成熟知性美。

岳母赵涛在W市的一所大学里任讲师，讲授的是社会心理学，有时还研究一些在我们这帮俗人看来奇奇妙妙的学问，比如同性恋亚文化，比如酷儿理论，比如福柯的《性史》。

我一直不理解岳母当初为什么会选择岳父，毕竟他们年纪相差十五岁，老少配多半意味着悲剧收场，这是一个悬在我心头的斯芬克斯之谜。迫于女婿的身份，我不便穷根究底，按照世俗的想法，岳母看上的可能是岳父的财富和地位。

但凭直觉，我认为岳母不是一个流于世俗的人，只是拥有抵御流言蜚语的定力和勇气。不争不辩，不愠不怒，处之泰然，安之若素，这才是她这种知性女人的处事风格。

自从我和晓慧结了婚，我就登堂入室，搬到她家住了，其实相当于入赘她家了。这样也好，我不必面对那个专爱挑我刺的父亲了。

虽然之前我也不惯着他，每次回家，我几乎都要和他吵一架，闹得很不愉快。每当这个时候，我就特别怀念母亲，母亲含辛茹苦地把我拉扯大，还要忍受一个酒鬼兼赌徒的家暴。在我考上大学那年，她匆匆地离世，或许是这个世界太苦了，所以她才选择过早地离开我。

我没有选择父亲的权利，但我有选择逃避那个家的权利。晓慧的出现，如窒息的人又呼吸到了空气一般，让我看到了希望和生机。

我爱她，从她那里，从这个姐姐那里，我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和照顾，重新体验到了母亲在世时的那种感觉。

或许，我是一个有俄狄浦斯情结的大男孩，而晓慧是一个有圣母情结的女人。我们一拍即合，便成就了这段姻缘，而决不是她用那种“因为爱，所以爱”来搪塞我的说辞。

岳父比特·邱是一个生活丰富多彩的人，忙工作，忙应酬，还要忙健身，忙娱乐。如果放在民国，他可能是林语堂式的人物，是一个生活艺术家。

婚后，岳父和岳母聚少离多，我总是看到岳母一个人坐在别墅院子里的椅子上，安静地看书，喝茶。只有等到岳父需要出席某个大型商业活动时候，他才和岳母同框，享受着众人对他的恭维和羡慕，说他娶到了这样一位貌美如花、才华卓著的女人。

在岳母面前，我总叫她赵阿姨，因为她只比我大十岁，我叫她妈就是叫不出口。她也不勉强我，只是淡然地一笑。

后来，她私底下要我叫她赵姐，在无人的时候。当时我一怔，心想，这不是乱了辈分吗？但也没多想，就由赵阿姨改叫为赵姐。

在赵姐面前，我就像一个没开窍的大男孩。我知道，依她的阅历和眼光，我就是一张白纸，无论我说什么，想什么，她都了然于胸。即便如此，我不仅不感到压力，反倒在她面前表现得很放松。

我仿佛一个婴孩重新回归了母体，重新接受母亲的保护和供养一般，是那样的熨帖和舒服。

晓慧是个大忙人，她是岳父家族企业的嫡系继承人，所以常年不在家，而我并不是做管理的料，在公司找了个闲职，整天混迹在酒吧等娱乐场所里，但从始至终，我都没有背叛过晓慧。我只是一个爱玩，喜欢热闹，缺乏安全感的人而已。

有一次，我和几个朋友玩得尽兴，喝多了点，脑袋感觉天旋地转，意识逐渐模糊了。清醒一点的时候，我发现被朋友们架着回到了家。

我的耳朵里隐约传来赵姐的声音。她扶着我，上了二楼，我如一摊烂泥躺在了床上，鞋子被人脱掉了，我还感到有一双温热的手在我胸前游移。

一睁眼，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出现在我面前，可是我就是看不清楚她真实的面容。女人身上的香水味刺激着我的大脑，我情不自禁地将她揽入怀中，她拼命地挣扎，我就抱得更加用力，女人老实了。

当我嘴巴里说出“晓慧”两个字的时候，女人再次挣扎，最后如一只脱险的小鹿，匆匆离开现场，只留下一个清晰的背影。

似曾相识，原来那是赵姐！

第二天醒来后，我才意识到昨晚发生的一切，也庆幸自己没有铸成弥天大错。

可是我和赵姐之间的那层窗户纸却被捅破了。以后的日子，当我们单独相处的时候，不再是那样和谐顺畅了。为了化解尴尬，我本来想找点话题的，刚要开口，赵姐也开口了，两个人僵持在那里，变得更尴尬了。

然后，我们又一同坐在沙发上看电视，赵姐随意调着台，居然每个台都是电视剧，还都是谈情说爱的，更尴尬的是有个台居然直接放了男女Kiss的镜头。

当时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，赵姐赶紧再调台，终于是CCTV-13新闻频道，我们才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，可是心思都不在电视上了。

为了缓解尴尬，赵姐问我吃点什么，她去做。我随口说了一句，吃意大利面。没想到赵姐真的去做了，这本来是保姆的事，可是她第一次为我做了美味可口的意大利面。

后来，我和赵姐就尽可能地保持距离了，仿佛我们之间达成了这样的默契。在四下无人的时候，我躲到房间里打游戏，而她在书房里看书做研究，井水不犯河水。

此时此刻，我感到很难过，也很困惑，我无法理清自己心里的这种复杂的情感，一种负疚感和罪恶感如一头怪兽，总会出现窜到我的梦里，让我半夜惊出一身冷汗。

当我们一家四口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，敏感的晓慧似乎感觉到了什么，但她也没问我，或许在等我自己说，我也在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向她坦白我心中的苦闷。

这几天，我都是处于失眠状态，睡得很晚，起得却很早。脑袋总是晕晕沉沉的状态，我满脑子里都是可怕的想法，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。

一个傍晚，我估摸着又是一夜未眠，于是，我起身，想到一楼酒柜里取瓶红酒喝，刚好路过赵姐的书房，门没关，里面开着灯，却没有人。我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，书桌上堆放着一些英文书籍，我没仔细看，再转头看电脑屏幕。

原来赵姐在看电影，影片处于暂停状态，我好奇地点开，一长段不堪入目的情节撞入眼帘，我顿时傻了眼，再一看片名——《晚娘》！

我的脑袋瞬间要炸了，思维高速运转，一个惊世骇俗的想法突然冒了出来。

我赶紧冲出书房，跑回到了我的房间，我觉得真的到了不得不说的时候了。我给晓慧打了电话，此刻她正在北京，有一个重要的项目在洽谈中。

听到我在电话里飞快的说话声，她感到事态紧急，要我等着她，她马上就回。过了三个小时，她回来了，见我瑟缩在房间的角落里，慢慢俯下身来，问我道：“是真的吗？你和赵阿姨……”

我重重地点了点头，晓慧再次质问我：“你能爱她吗？”

我轻轻地点了点头，又意识到不对，赶紧摇晃着脑袋，像拨浪鼓。

“我找她去！”晓慧二话没说，便跑到赵姐的书房里，我赶紧拉着她，可是来不及了，连拖带拽，我反倒也被带到了书房里。此刻赵姐立在阳台上，静静地望着窗外的夜。见晓慧气势汹汹地来找她，她也感到惊诧。

晓慧也不顾任何体面，因为她的家庭快要到了崩溃的边缘，她要保卫她的家。她指着赵姐的鼻子，单刀直入地说道：

“赵阿姨，你爱我爸，还是我的丈夫郑军？”

“晓慧，不要这样。我和小郑没什么的，你不信问一下小郑！”赵姐沉稳地回答。

“没什么……真的没什么吗？”我的思绪断成了一截一截，词不达意又表达困难，“我怎么感觉你对我有种强烈的感情呢？那次酒后失态，还有平时的疙疙瘩瘩，还有今天的……”

“还有今天的什么？”赵姐急切地问。

“晚……娘！”我几乎咆哮地说道。

赵姐似乎意识到什么，将晓慧拉到一旁，对她耳语。晓慧这才如梦初醒，怔怔地看着我，而我却感到浑身发冷，不住地颤抖。

后来，我被晓慧和赵姐送到了W市精神卫生中心接受治疗，医生诊断为精神分裂症。

三个月后，我出院了。看到我走出院门的那一刻，晓慧泪如雨下，抚摸着我虚弱的身体。她知道，抚慰身体是不够的，更重要的是要给与我足够的爱，而不是一心扑在工作上。

赵姐也在家门口等着我，见我气色还好，对我解释了那天晚上我所看到的一切。原来她正在研究一个课题，就是《从恋母到恋兽，那些心里“有病”的电影》，而《晚娘》只是她必须要研究的经典影片。

我听后，只是无奈地说了一句：“箭在弦上，不得不发的事情。我的病也是，都是我的问题，与赵姐你无关！”

“我有东西送给你，放在你的电脑桌上了！你自己去看吧！”赵姐说道。

我漫不经心地点头。

走进屋里，我合上门，终于可以舒服地睡一觉了。看着这里熟悉的一切，我突然有一种想打一盘的冲动，于是，我跳下床，一屁股坐在了电脑桌前。余光一扫，还真的有一本书安静地躺在那里。

我拿过来一看，是D·H·劳伦斯的《儿子与情人》，翻开扉页一看，上面写着一行英文字：“To my love,Zhengjun！”

落款是：Dr Zhao！